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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海山唱片行，位於彰化銀行斜對角的阿瘦皮鞋樓上，隱密的地點、不張揚的招牌，加上「唱片行」本身即是獨特的存在，作為彰女學生，首聞此地第一個念頭是「蛤？彰化現在還有唱片行喔？」，然而，對曾經歷唱片盛行年代的彰化人，山海山唱片行是他們的青春回憶。只不過對於這些人，提及這個名字，也會先問「山海山還沒倒喔？」

主理人馬克笑說，他們於中興莊市集擺攤時，許多人在經過攤位時都發出驚嘆，著實無奈，「山海山仍健全營業中！」，馬克在社群媒體上吶喊。木質色調與大量黑膠唱片展示、牆上櫃子密密麻麻地整齊排放專輯，店內撥放著馬克精挑細選的唱片，為整體場域烘托出氛圍感，低調不張揚，來訪者卻不自覺沉浸其中。店內的音樂和山海山的存在有相似的魅力，充滿寶藏，為到訪者帶來驚喜。

藏在阿瘦皮鞋的邊緣，一扇門掛著山海山的簾子，門上春聯寫到「保持熱愛」、「奔赴山海」，推開門是一段階梯，貼心貼上「貓咪出沒」的警示，右側牆面則掛上專輯海報，鋪陳音樂氣息，儼然成了兩個世界的通道。







上了階梯後，若是初來乍到的訪客，很難不被滿屋的唱片震懾。

唱片行的實際空間其實不大，只是在這個充滿串流音樂平台的當代，極少能看到那麼多唱片齊聚一堂。樓梯出口是收銀台，右側牆面以深色木頭櫃擺放各種CD專輯，風格涵蓋懷舊金曲、古典、流行等各類型；左側牆面做了個較低的櫃子收納部分黑膠，牆面則以淺色木頭為底，突出數個支架以展示。中間區域有張桌子陳列音樂相關的文創商品，後排還有更多的黑膠。

再往裡面走一點，是馬克細心打造的沙發試聽區，這是「樂山咖啡」的區域。各式海報、盆栽、CD櫃及唱盤為這個空間增添生活感。馬克說，這裡能讓客人喝個咖啡、吃個甜點，試聽音樂，又或是對黑膠好奇，也能預約這個沙發區與他聊聊。





筆者是第一次見到黑膠唱片本人，馬克解釋，黑膠的播放是透過唱針去讀曲唱片上的刻紋，稱為音軌，透過物理的方式去傳輸訊號，這讓音樂聽起來接近人與人面對面講話的音質，更真實，但若是CD，那便是透過數位的方式來傳輸，讓聲音失去了一點真實。

而黑膠的意義，主要是收藏為主，馬克對音樂的熱愛，讓他將喜歡的作品都收藏起來，「主要還是因為喜歡啦！像我這樣收起來，哪天想要聽的時候，欸，就有了！」不過馬克也提到，有些所謂「高端玩家」，他們對音質的要求讓他們無法接受數位帶來的感受，而他們的裝備也得到很高級才能聽出差異，「當然還是會比數位CD好很多，」馬克說「但(音質)其實聽不出太大的差異。」

「CD的大小就那樣子，跟黑膠比，當然是黑膠更有收藏價值。」山海山內從不吝嗇黑膠展示的空間，馬克提到現在黑膠的設計越來越多樣化，不僅在封面，也呈現在形狀，「那邊就有一張南瓜狀的。」馬克分享，打破黑膠都是正圓形的刻板印象。筆者驚訝地詢問，南瓜形狀也能照常播放嗎？馬克解釋，只要唱針能讀取到唱片上的音軌，只要把音軌刻在正確的範圍內，就能正常播放，這也是CD沒有辦法做到的。









店內販售一些音樂禮品，出自三木藝術 Some Music Design。馬克介紹，他們的東西喜歡翻玩古典音樂家(如巴哈等)，這部分跟唱片行是類似的，僅透過不同的載體傳遞音樂，「我們就想說，欸？我們這裡可以幫他們銷售啊！」馬克說，會來山海山的人都對音樂很有興趣，這些商品也收穫這些客人的喜愛，「他們(客人)看到有賣音樂禮品也都滿開心的。」馬克說。

不過當問到是否會與彰化在地的文化組織合作，馬克坦白地回答「還在想」。事實上，山海山的客人多來自外縣市，彰化縣內反而很少，遷店的影響也十分顯著，再加上銷售策略的轉型，「我們以前是什麼都賣，台語唱片啊、電影DVD，可是我們現在就是越賣越專精。」唱片行在約二十年前，是六、七十年代學子的青春回憶，馬克說，當時很多人都會逛唱片行，極盛時期還能到七、八家，漸漸地，十年前剩下山海山與玫瑰，如今，僅剩山海山仍苦撐著。歌手的發片簽唱會也不再專屬於唱片行這個場域，取而代之的是個人專場、見面會。

筆者在訪談過程中也與現場顧客小聊了幾句，恰是約十五年前畢業的彰女學姊，她說道以前下課後就常會到山海山逛逛，畢業後搬離彰化，結了婚，過了十幾年，近日才恰好在網路上看到山海山的蹤跡，於是趁著周末帶喜歡唱片的丈夫回到這裡，也重溫高中時的回憶。









山海山唱片行近年內部空間規劃轉變不少，最顯著的，即是設計了「樂山咖啡」以及沙發區。這樣的改造讓唱片行走向複合式經營，也讓原本死板的交易場所，更吸引客人的駐足，咖啡與甜點永遠是最令人放鬆的存在，也最適合搭配店內音樂享用。至於沙發除了讓顧客有個地方坐著吃甜點外，也為了山海山另一項特別服務:試聽預約。在黑膠唱片不那麼普及的時代，許多人不曉得這是甚麼東西，馬克說，「你如果對黑膠有好奇、想了解，那你可以聯絡我們，我們就找一個時間給你，像我剛剛跟你(指筆者)講的那樣介紹。」也提供喇叭的試聽，「試聽不用錢，何不來聽聽呢？」馬克總在社群上這麼說。





除此之外，山海山也試圖舉辦交流活動。第一次是在2022年的聖誕期間，規劃了「膠換禮物」的活動，讓黑膠收藏者們將塵封已久的唱片拿出來，換一張未知的驚喜。2023年舉辦了第二次「元宵猜歌謎」，在228連假的首日下午，沙發前鋪上了毯子，約十個報名者坐在上面，一同看著投影的PPT搜索自己的音樂庫，思考這線索會是出自哪首歌、哪張專輯，好不溫馨。

話雖如此，山海山在網路上的經營單就銷量上來看是較成功的，受唱片沒落影響平日的客人較少，實際售出也多是在網路上。馬克幾乎每天都會在社群媒體上分享一張唱片，讓關注者能及時下單、預購；誠如他先前所言，會到店裡的客人多來自外縣市且熱愛音樂，也許是為了看看「店貓」皮蛋、吃甜點，但更多的，是來跟馬克暢聊音樂吧！





在這個年代，到唱片行像是一種朝聖，或說是去尋寶。筆者初次踏入時是在上課日的放學時段，店內沒有其他客人，抱著略為惶恐的緊張，我漫無目的的四顧，而驚喜就藏在隨意翻找的過程，是突然看到有片黑膠來自喜歡的歌手，瞥見熟悉的專輯封面，甚至是看到迪士尼、史努比原聲帶，可愛到讓人想衝動購物。

實體唱片的沒落，重重打擊唱片行的生存，就連彰化客運旁的光南都收拾起唱片區，全面轉為預購制，很難想像在彰化市去，居然還藏有一角樂迷的天堂。當你推開玻璃門，勇敢地走上階梯，店內撥放的悠揚令人忘卻現實的殘酷，實體唱片行仍是音樂老饕們心中的聖地。

「對，我們還在，一直都在。」這是筆者對馬克印象最深刻的話。在與馬克的對話中，筆者不曾問他是什麼讓他繼續經營唱片行，他字字句句對音樂的熱愛，已堅定了一切。





本文章由楊珮如授權刊載